沿解放南路一直下去就是天津市區通往大港的公路,該公路與外環線的十字交口,因為橋樑結構所致,造成司機視野受限制,而過往車輛速度非常之快,等到路口發現情況為之已晚,是個事故多發地段.
那是一個初冬的清晨,濃霧瀰漫,能見度達不到20米,此時接到了報警,在津港公路距外環線不遠發現一具女屍,趕到事故現場,因為接近郊區,現場濃霧依然未消退,不過交警事故處理科的人員已經設置了警戒標誌,閃著黃燈,引導出津方向被堵車流緩慢繞行通過.
查看現場,一具女屍橫臥在公路上,年齡在30歲左右,頭衝著路肩.下半身被多輛過往車輛碾壓,已經血肉模糊,順著碾壓方向鋪開了一條20多米長的血跡,斑斑的血污,碎肉,崩裂的骨頭,延展開來,令人觸目驚心.抬頭看看過往的集裝箱大貨車,拉煤車,半掛車,心想這樣的噸位的卡車碾壓到這麼弱小的身軀,這是多麼殘酷的死法.一個個疑問襲來,是否交通事故肇事逃逸,還是殺人拋屍,還是另有隱情,一切都籠罩在這濃霧中.
在過往車輛碾壓前該女子是否已經死亡呢,死因是什麼,是否是第一案發現場,根據目前掌握情況來看,已經不好下定論了,能否找到那些碾壓過屍體的車輛成為關鍵,第一輛車司機就是嫌疑人或目擊者.仔細查看現場,發現該屍體上半身靠近路肩,保存依然完好,手腕上的皮膚有一圈顏色稍淺,看痕跡像是應該曾帶過手錶,但是現場附近又沒發現手錶.左手無名指帶有戒指,但是卡在了指關節上,似乎是要被人捋走而卡在那裡.這些跡象表明是個是搶劫案,但案發在車流量不算少的公路上又不符合常理.
西青警犬基地緊急調運過來一條警犬,警犬可說是警察得力的助手,此話不假,這頭警犬湊過來聞了一圈,立刻牽著警察朝著前方走去,後面眾人跟著走不遠,進了一個汽車修理廠,一個夥計正在幹活,看到一幫警察扭頭就要跑,警察放開韁繩,狗上去就撲倒了那夥計,就地審問,說是前天偷了自行車,怕警察抓才跑的,這夥計在避重就輕敷衍我們,經搜查,發現了一塊女士手錶,表鏈縫隙還有血跡,立刻帶回警局審訊.
經過兩天審訊,這夥計招供了,說是他晚上看到女子一人行走,想搶劫,過去爭奪手錶,結果撕扯中失手把女子推倒在地,被一輛卡車碾壓而死.但轉天又翻供,不承認搶劫.反反覆覆多次.而屍體身份又沒有查明,一下子陷入僵局.我找個機會單獨接觸下那個夥計,夥計小聲說:你別打我,我真是冤枉的,我半夜起來去院子外解個手,聽到一輕微響聲,霧氣大我也看不清楚,猶豫了會就湊過去看看,看見一個女的躺在公路上,下半身已經被碾了,人沒動靜,我看軋死了人,想報案,但看見她帶著塊表和戒指,一財迷就想拿走,表摘下來了,戒指沒摘下來,但看到前邊大霧裡似乎還隱約停著輛車,我就趕緊跑了,但我拿了她東西,我也害怕被人找到說是我幹的啊,所以你們來了我就跑了.你那幾個同事下手太重了,我沒法不按他們的意思說啊.
聽到這些,疑點越來越多,看來還是不能輕易的下結論,這樣定性有些不妥.他說的一聲響是怎麼回事,停在霧中的車又是哪來的.
後來又去了現場勘察,發現屍體後方不遠處的一個隔離帶有藍色掛蹭痕跡,在隔離帶中發現一個反光鏡,經調查屬於一個輕型福田貨車,在後來日子裡撒開大網走訪修理廠,調查車輛記錄,幾天後終於在大港一個貨運公司找到了該車.對司機展開了審訊,他承認案發當夜路過現場,也承認了是他碾壓了該女子,屬於肇事逃逸,但他又表示,實在是沒辦法,根本避讓不開那女子,那天過了外環,他緊跟著一輛車,剛要超車,那輛車上突然跳下一個女子,急忙猛打輪避讓,儘管霧大他開的很慢,但還是從那女子下半身碾壓過去,接著撞上了隔離帶,並把鏡子碰掉.因為自己闖了禍,又天黑霧大的,帶著僥倖逃竄了.不過他注意到,前面那輛車似乎要減速漫漫停下來.不過他對那車牌照有點印象,似乎是冀*****
這司機的說法和那夥計描述不謀而合.
前面跳下人的車立刻成為重大嫌疑,根據牌照馬上調閱車輛檔案,很快在河北省某地找到了車主李某,李某見到警察很吃驚,只問,你們找到我老婆的屍體了?然後交代說:他和他老婆從小就認識,算是青梅竹馬,然後成了家,夫妻關係一直很好,認識十幾年一直很融洽,不過最近半年以來,他老婆就像變了個人一樣,對他態度忽冷忽熱,從不吵架的她也動不動就發脾氣,經常離家出走,也不解釋去了哪裡,他跟蹤過一次,發現她竟然和一個以前男同學在一起,舉止也不正常,他就懷疑老婆已經有了外遇,後來老婆變本加厲起來,竟要求離婚,這一切都讓丈夫無法忍受,尊嚴受到了極度傷害.
那天妻子又吵鬧起來,非要出去散散心,說沒看過海,要去海邊看看,沒辦法就開車帶她去了塘沽,返回市裡時已經深夜,突然老婆又提出去大港溜一圈,這時丈夫已經忍耐不住了,就在車上和她發生了爭吵,車到了津港公路,老婆說要下車自己回去,丈夫氣憤萬分,就賭氣說,要走馬上給我滾出車,老婆竟然沒有猶豫在行駛中打開車門就跳了出去,丈夫大吃一驚,停車回頭一看,妻子已經被後面跟隨的一輛貨車捲進了輪子下,丈夫腦子一片空白,驚恐,氣憤,失望各種情緒交錯著,難道她就這麼的討厭我麼,寧可摔死也不願意見我了,看遠處血泊中的妻子,他頭也不回,絕情的開車就走了.希望能把這些日子來的所有苦悶拋開,回來後他也隻字不提,就對外人寧可說老婆和人跑了.也不願說是厭棄他而跳車撞死了.
根據丈夫及後面貨車司機的供述及車輛分析,他老婆當時沒有系安全帶,屬於自行打開車門跳出,肇事司機因為逃逸罪而被判處.丈夫被釋放.一切都似乎順理成章了.但不久,我接到了一個保險公司的協助調查的電話,讓此事件有了轉機.
漫漫的我瞭解事件的真實秘密,我打電話給那個丈夫:你知道你老婆為什麼那天反常的要去海邊麼,我想是她覺得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和你一起去看海了.因為她在半年前檢查出了淋巴癌,並且查出來時已經晚期了,恐怕她沒有告訴你吧,可能那時候你業務正剛開展,什麼地方都要用到錢,她沒有告訴你或許是不想拖累你.
而那天也整整是你老婆為自己投的人身保險的第二年的零一天,受益人寫的是你的名字,這個消息是你老婆的那個作保險的同學告訴我的,根據保險法以及保險合同規定,投保人不得在兩年內自殺.而她選擇了在過了兩年的第一天裡,結束了自己的生命,也許當初她投保時只是為了能給你們將來美好生活提供一個保障,並沒有想到在今天能用上它,但因為這個癌症,以及將來能給你帶來20萬元的保險賠償金,她提前行使了保險給她的權利.她的變化你沒有瞭解,因為繁忙的工作你也不願意去瞭解,我猜測,那時她多想讓你有所察覺,多想聽到你的安慰.多想帶她去看看想像中的大海.
她最後採取這樣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,我想她是既然不能讓你愛她一輩子,那就恨她一輩子好了.無論採取那種方式,總是希望你能記得她一輩子.
瀰漫的霧漸漸散去,露出了海的輪廓,你聽海是不是在笑,笑有人天真的不得了... |